澎湃新聞特約撰稿 楊健/仰臥撐足球

上賽季連踢4回的西班牙國家德比，新賽季果然有了不一樣的味道，甚至有點陌生。

相比於去年巴薩獨贏、皇馬吃癟的劇本，在新伯納烏終結世紀大戰4連敗的皇馬，總算找回了場子；而上季德比中綿延不絕的爭議判罰，本場也難得一見，皇馬固然仍然對VAR氣短，但已經告別了上頭，整場都表現得冷靜而克製，反倒是一向以寵辱不驚著稱的佩德裏，不幸拿到了人生首張紅牌。

當然，本場的焦點，注定仍屬於雙方頭牌。姆巴佩雖然射丟了徹底鎖定勝局的點球，但曆經千辛萬苦的首開紀錄，仍然意義非凡。而此前對壘姆巴佩各條戰線6連勝的亞馬爾，賽前狠話放滿，場上卻形同夢遊，賽後更引發了雙方大規模衝突，從“將死對手再說話”，到滿盤皆輸，成長的代價，著實不輕。

姆巴佩麵壁一年終破壁

回望上賽季，隻有一尊西甲金靴的姆巴佩，定然不會懷念國家德比。聯賽首戰，進球必定被VAR追索無效的他，賽後在中文互聯網上喜提新綽號“姆八越”；決定西甲冠軍歸屬的二番戰，上演帽子戲法的他已竭盡所有，但仍在蒙錐克輸了個3比4。

換作其他人，這樣的遭遇足夠懷疑人生，但對於狀態可以競爭2026金球獎的皇馬10號，挫折更像是激勵。和此前4次對壘巴薩一樣，姆巴佩仍然用自己最慣常的方式解決問題。

在皇馬占盡優勢的上半場，姆巴佩幾乎可以半場就上演帽子戲法，開場未幾他就抓到巴薩回傳失誤直接起腳爆射，直奔死角的天外飛仙讓本場有如神助的什琴斯尼無可奈何，但這個本可載入生涯集錦的瞬間，卻被VAR回看取消，劃線顯示，接球瞬間，姆巴佩隻是腳趾堪堪越位。

但這個被吹掉的進球，並未讓姆巴佩氣餒。後發先至的法國射手隨後從巴薩中衛的縫隙中完成反越位，這次後發先至的破門，也證明了上賽季至今的一條真理，巴薩固然可以擊敗皇馬，但並不能阻止姆巴佩破門。

上半場結束前，姆巴佩再度補空門得手，但相比於被吹掉的第一球，這次越位更加明顯。盡管3次破門僅被算1個，但比起上季2次破門均被吹無效，已是質的飛躍。

比進球更值得稱道的，是姆巴佩本場的參與度。上賽季主場首戰，備受場外風波困擾的法國人，無球跑動不算多，射門欲望也並不高漲，但本場姆巴佩盯準了庫巴西和埃裏克·加西亞結合部，本就沒有速度的兩人，在持續的被施壓下多次出球不到位，尤其是前者搶斷攔截爭頂全部掛零，發揮堪稱災難。

盡管半場隻領先1球，但腹地被多次打穿的巴薩，已是驚弓之鳥。

但國家德比著實戲劇性拉滿，當埃裏克·加西亞的手臂攔截了貝林厄姆的傳中時，站在12碼的姆巴佩，提前鎖定勝局似乎隻在須臾。

但這一次，“姆皇”沒能逾越全場比賽8次撲救的什琴斯尼，缺乏角度的半高球被波蘭人猜個正著。而在這次點球失手後，求穩的阿隆索開始收縮陣線，姆巴佩則被提前換下。盡管數據上不如一傳一射的貝林厄姆耀眼，但僅憑上半時，姆巴佩就幾乎左右了國家德比的走勢。

高端局，往往隻需要巨星最簡單的解法，這一夜的姆巴佩，做到了。

亞馬爾去哪兒了？

相比於白衫10號的高光半場，踢了全場的紅藍10號，遭遇的或許是人生最糟糕的一場國家德比。2次射門均偏到離譜，21次丟失球權，8次嚐試過人僅有4次成功，那個靈氣四溢的10號接班人，本場踢得甚至比37歲的前任更年邁、更疲憊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，本場幾近人間蒸發的亞馬爾，這一周來是貨真價實的話題人物。先是做客皮克的訪談節目稱皇馬“偷竊”，周中又傳出和女友造人成功，世紀大戰還沒來，就搶了兩次頭條。

然而，上周西甲僅踢了1小時就被換下的亞馬爾，表現乏善可陳，周中歐冠大勝，參與感也不強，而本場則是徹底現眼。在皇馬極具針對性的左路聯防下，亞馬爾開場的幾次帶球過人，都被對手生生截停。

和上賽季始終沉穩冷靜、鮮少流露態度不同，傷愈複出至今，亞馬爾的情緒管理有些失控。上輪西甲被換下，場邊的他就悶悶不樂地對換人決定指手畫腳；本場上半時即將結束時，站在右路的他先後4次向隊友舉手要球，但腳下幾乎沒挪動幾步。

在被隊友無視後，亞馬爾似乎更加遊離於比賽之外。麵對首次出戰世紀大戰的皇馬左後衛卡塞雷斯，已見慣大場麵的亞馬爾越踢越心虛，下半時更是減少了直接突破，來到中圈和邊路拿球，試圖以傳球撕破對手防線。

放在以往，這不失為以退為進的策略，但當三叉戟中的拉菲尼亞和萊萬都因傷缺席時，亞馬爾的慢節奏踢法，對於需要追近比分的巴薩，實在不在一個節奏上。全場亞馬爾最值得稱道的一次處理球，是挑傳找到了反插對手禁區的孔德，但上季國王杯的絕殺先生，卻以糟糕的停球葬送了破門良機。

由於賽前的爭議言論，亞馬爾注定是世紀大戰最不受歡迎的那一個，每當巴薩10號觸球，亞馬爾都會聽到滿天噓聲，這種持續的壓力，與場上離譜的表現，終於催生了賽後最荒唐的一幕。

當主裁吹響終場哨時，走向場邊的亞馬爾隔空和維尼修斯打起了嘴仗，甚至要和對方在停車場約架，而唯恐不熱鬧的巴西人立刻準備上前，雙方險些發生大規模衝突。好在本場主裁相當克製，此前國家德比多次發生的補發紅牌場麵，並沒有喜聞樂見地到來。

但很顯然，從場內到場外，這一夜的亞馬爾，堪稱雙輸。一場論的“嘴強王者”，也和他出道以來的人設相去甚遠。

誠然，此前還備受恥骨疼痛困擾的亞馬爾，眼下狀態著實一般，但比起身體的沉重，心態“飄了”，或許更讓眼下的巴薩難以承受。

阿隆索暫時上岸，

巴薩麻煩大了

執教皇馬，就意味著壓力如影隨形。從世俱杯前倉促接手，到如今5分領跑西甲，阿隆索完成了曆代皇馬新帥中少有的上佳開局。前10輪西甲9勝，此前做到這一點的10支西甲球隊中，6支都拿到了聯賽冠軍，但贏下德比，並不意味著阿隆索打了個翻身仗。

細究比賽進程，皇馬實則將一場可以半場速勝、打花對手的比賽，踢成了如鯁在喉的消耗戰。僅論先手布置和人員安排，阿隆索顯然贏了隻能在包廂觀戰的弗利克。當然，眼下這支皇馬沒災沒病，遠非幾乎湊不齊首發的巴薩可比。

盡管抓住了高位逼搶、伺機反擊這條主線，但阿隆索在比賽進程的把握上，著實令見者心焦。尤其是換下此前數次一對一爆破巴薩邊路的維尼修斯，此舉讓巴西人大惑不解，甚至一度氣得頭也不回進了更衣室，而此後換上的卜拉欣·迪亞斯、塞瓦略斯和貢薩洛·加西亞等人，也都缺少上鏡時刻，唯一對路的換人卡瓦哈爾，還是因為巴爾韋德受傷無法堅持。

結束德比連敗，皇馬更多贏在了陣容厚度和巨星量級，大毛病沒有，小毛病仍然能挑出一堆。但值得稱道的一點，是這支皇馬繼承了此前曆代主帥留下的遺產，那就是在比賽不斷響哨、支離破碎的時候，他們是更沉得住氣的一方，在雙方都不在最佳狀態時，他們也是更堅持自我的那一方。

這也就不難解釋，為何下半時巴薩牢牢掌握控球率時，更接近改寫比分的，仍是主隊；比賽尚未結束，包廂裏的弗利克已經雙手抱頭，無計可施。

伴隨著皇馬贏下德比、進一步鞏固領跑優勢，巴薩也到了賽季最嚴峻的時刻。德比輸球，固然可以歸咎於傷病鋪天蓋地，主帥染紅禁賽，但紅藍軍團在場上表現出的比賽內容和意誌力，更令人費解。

科曼和哈維時代，巴薩固然成績欠佳，但德比從來輸球不輸陣，不管比分幾何，鬥誌始終不倒。但在這一夜，巴薩似乎忘記了這是國家德比的戰場，除了狂奔了整場的德容、累到兩次戰術犯規被罰下的佩德裏、眼裏隻有球門的費爾明，一己之力阻止慘敗的什琴斯尼，其他人身上，看不到贏球的欲望和想法。

這種衰退，不隻體現在亞馬爾的“沒事惹事”，從“世一右”光速下滑成“拉完了”的孔德、徒有身價卻沒有對應表現的庫巴西、踢了多年不漲球的巴爾德身上，都能看出端倪。當巴薩最有威脅的進攻點，居然是在英超都沒了飯碗的拉什福德，這支球隊的上限和下限，都細思極恐。

比狀態衰落更快的，是球員對比賽的專注度。月初做客皮斯胡安，巴薩便被塞維利亞血洗，如今德比上下半場的後20分鍾，與那場慘敗幾乎如出一轍，對於缺乏精神領袖的巴薩而言，鼓氣很難，泄氣倒很容易，最具血性的拉菲尼亞缺席，球隊損失的不僅是首發左邊鋒，更是和對手拚到底的內驅力。

但遺憾的是，傷勢加重的巴西人，要休息到11月上旬才能複出，而佩德裏染紅，意味著下輪主力繼續“-1”。

巴薩最慘的，永遠是下一場。

本 期 編 輯 鄒姍